“林如海怒瞪著賈政, 他極為憤怒；而姜宛茵則是極為驚愕。驚愕之後姜宛茵登時亦是極為憤怒。”

“姜宛茵是真震驚錯愕, 活了幾世的她還從未見過有人像榮國府這般厚顏無恥地提出如此無禮要求的。”

“娘家索出嫁女嫁妝的事不是隨便就能是提出的, 可那都是婆家大錯在先且被娘家拿到證據, 才會被逼交給還女子的嫁妝。又或是女子及其娘家大錯，被婆家驅除並且退還嫁妝。除非是兩家聯姻結下生死大仇，否則娘家人絕不會輕易到婆家去索要嫁妝。”

“這時代人講究以和為貴, 是不會輕易與人結下生死仇的。”

“就如林家和榮國府，哪裏榮國府諸多錯事在先, 甚至做出派人追殺林家子嗣這種斷人香火之事, 哪怕林如海因此憤怒恨不得與榮國府斷了親，可林如海依舊沒有和榮國府斷親。林如海是顧忌著禮法名聲, 顧忌著林黛玉這個女兒, 同時也沒有將榮國府往死裏得罪與榮國府結仇的意思。”

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爛船還有三斤釘，二十年前榮國府可是龐然大物。

“而且賈敏已死, 若是交還嫁妝與榮國府斷親, 這無疑是在羞辱已逝的賈敏。這種事, 自小讀聖賢書的林如海可是做不出來。更何況賈敏已經死，若是林如海先提出斷親退嫁妝難免會引人猜測紛紛。”

“沒想到他做不出來, 榮國府竟如此厚顏無恥在林家並無過錯之事的情況竟然上門理所當然地索要嫁妝。”

“榮國府上門索要嫁妝這已經不是僅是對已逝賈敏的羞辱, 更是對林家的羞辱。”

“已逝元配娘家上門索要元配嫁妝, 這事傳出去不知道的別人只會以為是林家在這賈敏生前做錯了什麽。”

“若是林如海沒有續弦再娶還罷了，可林如海續弦再娶了姜宛茵，而且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年紀比林如海和賈敏婚期還大的成年兒子。這足以讓人猜測是不是林如海在賈敏這事上犯了錯, 是林如海對不起賈敏，甚至可能會被人猜測賈敏的死與林如海有關等等。”

可林如海有對不起賈敏嗎？林如海在賈敏這事上做錯了什麽嗎？並沒有。

姜宛茵母子的存在林如海原本並不知道，而姜宛茵是林如海與賈敏婚前的房中人，可林如海婚前的事與賈敏並無關系。婚後，林如海和姜宛茵並無聯系更沒有做對不起賈敏的事，而是賈敏嫁入林家幾十年因為娘家的關系害林家無嗣，說來還是賈敏不修德行害了林家。

在賈敏的死這事上，林如海更沒有做錯什麽。是賈敏在林如海還不確定姜宛茵母子身份之時派人追殺姜宛茵母子，是賈敏先錯在先。林如海沒有因為賈敏毒害他生母就要賈敏償命已經是林如海對賈敏的仁慈，是林如海對生母的不孝了。賈敏自絕而亡，錯不在林如海。

雖說後來林如海動了接林煜回府的心，但卻並沒有過要動搖賈敏林家當家主母的地位。在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時代，林如海想將流落在外的子嗣認祖歸宗傳承香火這並沒有錯。

若非賈敏不能再生，林如海又怎麽會動這心思。

而賈敏心生殺念在先做了錯事，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利讓娘家榮國府派人追殺無辜之人，更是下毒毒死林如海的生母她的婆母。這已經不是犯錯那麽簡單了，這已經是殺人犯罪了。若不是兩人當年是老聖人賜婚，若是賈敏還活著，若不是林如海顧及黛玉賈敏這種毒死婆母的婦人早該被休棄了。

所以這事若說出去，如何也不可能是林如海的錯。但這種事是不到萬不得已是絕不能被傳出去的，否則林如海背上不孝的罵名，林黛玉也會因為有賈敏這麽個生母而名聲盡毀，林家的名聲也會被毀。

而姜宛茵也沒覺得自己有錯。她留下自己的孩子有什麽錯。再說她的兒子可是在林如海和賈敏大婚之前就有，這和賈敏根本扯不上關系，姜宛茵原也沒想和賈敏扯上關系。

她壓根沒想介意賈敏的生活，她壓根沒想在賈敏活著的時候回林家，不然她也不會帶著兒子獨自生活十幾年。若不是賈敏先派然刺殺姜宛茵的兒子，將他們母子牽扯出進來了，他們彼此原本該相安無事的生活的。

說來是賈敏強行介入他們母子的生活，是賈敏強行將他們扯上關系的。

如今榮國府上門索要賈敏的嫁妝，這簡直就是想將錯推到林家和林如海身上。

姜宛茵一想到榮國府索回賈敏嫁妝後眾人對榮國府此行的猜測，會將錯方認為是林家，會牽連到她的兩個兒子，姜宛茵就憤怒了。

這事絕不能讓榮國府如意。任何危害到她兒子的事和人，她都絕不允許。

被林如海厲眸一眼，賈政不驚面露懼意，不由退縮。不過他下座的王夫人捅了他一下，賈政又板直了腰。

“如海，我們這也是沒辦法啊。娘娘的省親別院都建到關鍵時候了，這工事可不能停，可這是關乎娘娘和皇家的顏面。我們這是沒辦法，這能借的親戚故交都已經借遍了。實話告訴你吧如海，之前你給的那兩萬兩，連買一舍瓦都不夠。我們這也是沒辦法才打敏妹妹嫁妝的主意，這事老太太已經同意了。再說了敏妹妹也是賈家的女兒，如今這可是關系賈家榮耀的大事，想來敏妹妹泉下有知也不會拒絕也會願意替娘家出這份力的。”

林如海和姜宛茵聽賈政這話不由氣笑了，特別是林如海。

聽賈政提到那兩萬兩的意思，這是在嫌棄他給的少了。榮國府與林家是姻親，但林家可沒有為榮國府建房出錢的義務，給錢那是人情，不給也是理所當然的。

什麽時候林家給榮國府錢，榮國府從林家拿錢已經變成理所當然了。

讓林如海更無法相信的事，這事賈敏的生母賈太君竟然同意了。賈敏可是賈太君的親生女兒，難道賈太君不知道從林家索走賈敏的嫁妝這意味著什麽嗎？

賈敏犯下那等大錯，為了林家和賈家的名聲，林如海還不得不讓賈敏入葬林家墳地。他為賈家的名聲一片苦心，可現在賈家人完全不拿這當回事。林如海氣憤了。

賈政見林如海不說話，竟看不出林如海是這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他還以為是林如海被他說動了呢。賈政想了一下決定再接再厲。

“如海啊，林家和榮國府可是姻親，咱們是一家人，榮國府的榮耀可不就是林家的榮耀。為著林家的榮耀想來敏妹妹也會同意的。而且此事辦得好，等娘娘省親時我再替你在娘娘面前美言幾句，有娘娘替你周旋，你說不定能更進一步，尚書之位可待啊。”

賈政朝林如海拋出誘餌，姜宛茵聞言愕然看著賈政。她從不知道一向木訥在外表現得不言辭的賈政還有這般口才，他這般口才若用在公事上，說不定他能再進一步，而不是在工部員外郎地位置上幹坐了二十多年。

賈政竟然讓他靠裙帶子升官，林如海登時感覺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林如海聽這話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過了好半晌他才緩過勁來了。

“賈存周，枉你也是讀聖賢書的，你可知娘家向婆家索走出嫁女的嫁妝這意味著什麽？”

林如海厲聲怒問賈政。林如海是想提醒賈政，索取出嫁女的嫁妝這就意味著榮國府要與林家斷親，意味著林家在這事上有錯，可是林家並沒有錯，他林如海不會同意。

可賈政卻沒聽出來了，他以為是林如海不願意與榮國府斷親。這樣的猜想使得賈政沾沾自喜，在心裏暗自嘲諷林如海，覺得林如海是為了娘娘給的榮耀而不願意與榮國府斷親。賈政在心裏嘲諷林如海是偽君子。

“如海，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事咱們兩家悄悄辦，不必讓外人知道就是。再說了，這不都是為了咱們賈林兩家的榮耀，又不咱們要真的斷親。只要咱們心裏還有這樁姻親，咱們就是姻親，你說是不是？”

聞言林如海就覺得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同時林如海也看出來了，賈政根本沒明白他的意思。怒極了，林如海深吸了口氣，決定不在委婉說辭。

“賈存周，你當知娘家不得無故索取出嫁女的嫁妝，若索取出嫁女的嫁妝無非是我與賈氏和離或是我林家在苛待賈氏犯下大錯，你榮國府方可來索走賈氏的嫁妝與我林家斷親。可在賈氏這事上我林如海乃至林家都並無過錯，而我與賈氏也並未和離，而且賈氏已經過逝，你榮國府如今來索取賈氏的嫁妝實在是無禮至極。賈存周，你別忘了出嫁女的嫁妝是留給其子女的，我與賈氏還有黛玉這個孩子在，賈氏的嫁妝可都是留給黛玉的。”

“於賈氏我林家並無過錯，這事我林如海是絕不會答應的。”

榮國府可以在不在意榮國府的名聲，可他林如海不能不在意林家的名聲，否則他林如海如何在官場立足，他兒子林煜如何在官場立足，他林家子孫後代豈不是要因此遭別人嘲笑。

一聽林如海說不答應，一直裝木頭不出聲的王夫人怒了。

“我看林大人這是舍不得娘娘帶來的榮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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